中央农办、农业农村部乡村振兴咨询委员会委员；浙江省省政府咨询委员会委员；浙江大学中国农村发展研究院首席专家，公共管理学院一级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州师范学院“两山”理念研究院院长；中国农业经济学会常务理事；专长于农业经济与农村发展，产业组织与制度研究。

　　采访专家  吴国松

　　湖州师范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南京农业大学农业经济管理博士；主持完成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1项，发表国内外核心期刊论文20余篇；专长于城乡融合发展研究。

　　以全域共享提升可持续协调发展能力

　　吴国松：湖州是国内城乡发展差距最小的区域之一，最近又在国内率先提出打造“无差别城乡”的目标。您认为，湖州在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中推进城乡协调发展方面，有什么特色和优势？

　　黄祖辉：共同富裕是国家现代化进程中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很重要的任务之一，中央赋予浙江新的使命，因为浙江有这个基础和优势。在我看来，湖州作为浙江相对发达的一个区域，在共富建设上，尤其是城乡区域协调发展的建设上有很多优势。

　　第一，湖州基础好。浙江省整体发展实际上也有一定的差异性，而湖州长期以来在城乡协调发展、城乡融合发展方面很有优势，尤其在城乡协调发展方面具有扎实的基础，很多相关指标位居浙江省前列。第二，湖州是全国首批国家城乡融合发展试验区，在一些试验领域谋划了配套政策，开展了针对性、原创性的改革和探索。第三，湖州有良好的生态资源，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诞生地，良好的生态资源优势对推进城乡统筹、城乡协调发展的共同富裕建设很有优势。

　　吴国松：您认为共同富裕与城乡均衡发展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黄祖辉：城乡均衡发展问题是共同富裕要实现的一个目标。我们要推进共同富裕，也就意味着我们在很多领域还做得不够，有很多方面可以提升。城乡之间的差距问题或者发展不平衡问题，就是共富建设中要解决的问题。

　　在我国，农村发展相对滞后是发展不平衡的主要体现。城乡要协调均衡发展，就需要解决城乡差距、地区差距、阶层收入差距以及城乡的公共服务保障一体化等问题。我们要从影响城乡均衡发展的点切入，从实现城乡协调发展再到城乡一体化，加快城乡一体化进程。我认为湖州在共富建设中提出率先打造“无差别城乡”的命题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抓得非常准，毫无疑问，共富建设和打造“无差别城乡”之间是密切相关的。

　　吴国松：湖州在推进城乡协调发展方面，怎样才能做得更好更优？您有何建议？

　　黄祖辉：首先，推进城乡协调发展，城市化是非常重要的方面。湖州城市化进程的整体形势不错，但是从带动力来讲，跟杭州、宁波等地相比还是偏弱。湖州要加快区域城镇化，在市本级城市发展的同时，突出以县城、中心镇为重点的新型城镇化建设，加快城市化发展，以城市化牵引乡村振兴，更好地带动城乡协调发展，推动共同富裕的发展进程。

　　其次，要坚持绿色发展。要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践行作进一步深化，不仅使绿水青山为广大群众共享，而且要将其转化为“金山银山”让广大群众共享，尤其能被广大农民共享，提升小农户、贫困群体等在转化共享中的收入，促使生态产业与共同富裕协同可持续发展。

　　以全域美丽做好生态资源转化文章

　　吴国松：湖州提出开展新时代美丽乡村“五美联创”，不断深化美丽乡村标杆县、示范乡镇、示范带、精品村和美丽庭院创建。你认为此项工作的着力点在哪些方面？

　　黄祖辉：我认为湖州在美丽乡村建设方面，基础非常好，水平也比较高，在全国是领先的。结合率先打造“无差别城乡”工作，湖州对美丽乡村建设需要重视几个问题。

　　一是规划问题。要对乡村进行分类规划，把乡村的类型区别开来，再分别进行深度规划。

　　二是公共服务问题。要使人口和公共服务相对集聚，重视乡村建设合理布局，完善公共教育、医疗、养老等配套并有效覆盖。许多外来消费者来到湖州的美丽乡村，不仅要享受好风光、好生态，还需要享受高效的公共服务。把城市的这些功能在乡村体现，是未来乡村建设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

　　三是机制问题。乡村建设需要大量的投入，包括基础设施、公共服务，还包括村庄人居环境建设与维护等，尤其是一些乡村公共设施还难以持续地得到有效利用。因此在美丽乡村建设当中，既要发挥政府作用，还要发挥市场作用，让市场来参与这方面的公共投入。这既缓解政府投资的压力，又调动各类主体对乡村环境的营运、维护的积极性，使得公共设施的投入与营运更有可持续性、更有生命力。

　　吴国松：在共富建设中，湖州提出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您是如何看待新型城镇化建设在城乡协调发展中的杠杆作用？

　　黄祖辉：共同富裕、美丽乡村建设、乡村振兴等，都要以新型城镇化来带动，这就是最主要的杠杆。共同富裕的主要短板在农村，涉及低收入群体收入提升和差距缩小等问题，这就需要通过新型城镇化发展，来解决乡村人口非农化就业和市民化难题。比如，城市的资本、技术、人才进入乡村，通过城市化的杠杆带动来化解乡村发展当中的短板，最终形成一个系统的协调发展。湖州市一定要按照城乡一体化的思路，加快新型城镇化发展，发挥城市和中心镇的主导作用，推动乡村相对滞后等问题能够得到更好破解。

　　吴国松：作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诞生地，美丽乡村已成为湖州的一张金名片。坚持城乡协调发展理念，率先打造“无差别城乡”，需要着重从哪些方面发力？

　　黄祖辉：湖州进一步的发力点是要继续深化习近平总书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践行，全力做好生态资源转化这篇文章。

　　基本思路是两条：一是生态产业化思路，也可称为直接转化思路。主要是针对可市场化交易的生态资源与产品，如水资源、碳汇资源、天然农林产品等，通过相关产权制度与交易制度的建立，直接将生态价值转化为经济社会价值。二是产业生态化思路，也可称作间接转化思路。主要是通过关联性的一、二、三产业发展，如高效生态农业、绿色加工以及民宿、康养旅游等休闲产业的发展，使难以直接转化的生态价值在关联性产业的市场交易中得到体现和生态溢价，进而转化为经济社会价值。

　　以全域协调打响湖州共同富裕金名片

　　吴国松：湖州地处长三角中心，区位条件优势明显。对于湖州加速融入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方面，您认为湖州应该如何抓住战略机遇？

　　黄祖辉：我觉得湖州在城乡统筹和协调发展建设上，有两个方面很重要。一是要立足湖州自身的城乡统筹协调发展；二是要把共富建设放在整个长三角的空间和区域来推进。城乡协调发展实际是一个大概念，既是湖州区域内城市和乡村的统筹协调，也可以拓展到湖州在整个长三角区域内的城乡协调。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上升到国家战略后，湖州市的城乡统筹与协调发展应该面向整个长三角区域的城市和乡村来推进，这点很重要，要跳出湖州看湖州，跳出湖州发展湖州。

　　吴国松：长三角高质量一体化发展机遇下，湖州在“十四五”期间，计划打造“轨道上的湖州”，畅通城乡区域协调发展的血管，您如何看待建设“轨道上的湖州”？

　　黄祖辉：湖州在“十四五”期间提出“轨道上的湖州”这个概念，我觉得非常好。这也表明，湖州在“十四五”期间会有大量的基础设施投入。从空间上讲，湖州处于长三角中心位置，西连安徽，北靠江苏，东临上海，在这个位置上打造“轨道上的湖州”，将使湖州在长三角中的区位、地位、空间关系等方面发生很大变化，能够更好地发挥湖州在长三角区域地理中心的作用，也能同时享有几个同城化都市圈的红利。但也要认识到，“轨道上的湖州”的硬件基础设施完善了，真正发挥出作用还需要关联性比较大的平台和项目的支撑，有了大项目、大产业的支撑，湖州在长三角的地位就会凸显，对周边的影响就会扩大，我觉得这点很重要，要重点谋划。

　　吴国松：湖州如何更好地提升区域竞争力？湖州打造“无差别城乡”的经验对全省、全国有何启示意义？

　　黄祖辉：湖州城乡关系、生态环境等在长三角是得天独厚的。城市发展不仅集聚本地人口，而且要吸引不同层次的外来人口到湖州创业就业和定居，这样既能提高湖州城镇人口规模，又能优化湖州人口结构。从区位来讲，处于中心位置，也有独特优势。湖州要打造一些有能量级的平台，让优质的企业和项目进驻湖州，要区别于其他城市，要着眼于湖州本身的优势条件，做差异化发展，尤其要做好资源转化和绿色发展文章。

　　在乡村建设方面，要推进城乡联动改革。一方面，通过城镇户籍制度深化改革，使基本公共服务和保障实现城镇常住人口全覆盖和城乡一体化；另一方面，通过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和产权制度的改革深化，进一步完善“三权分置”功能和集体经济村民股份权能，使农民财产权利能充分可交易，农村人口能在城乡之间更自由流动，更有效地融入城市化过程。通过改革的深化，加快新型城镇化进程和农业转移人口的市民化。

　　总之，湖州的乡村振兴、城乡区域协调发展是走在前列的。湖州在共富建设过程中，要不断总结和提炼自身的模式与经验，使其成为一种可推广的范式，能给别的地方带来启示和借鉴。现在人家都来湖州学习，我们也鼓励他们在乡村振兴当中学学湖州的经验，既要做好当地的主导产业、特色产业，又要把当地的生态资源与产业结合起来，做大、做强、做优生态产业化和产业生态化。湖州的经验其实不仅仅是一种模式，它还是一个理念。要让人家学得去，我们必须要输得出，这也是对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在实践中的深化和贡献。